涡流
****章 古玩
滨海市的天气就是这样诡异,本该五月温暖,山花烂漫的时候却冷的像十月初。天阴沉沉的,微风吹拂着仙桥大学的绕园河流,泛起的波纹宛若瓦尔登湖那淡淡的涟漪,静谧祥和。
“再没有比带女朋友出去游玩更好的了”,王永天一面缓缓地蹬着自行车,一面想到。不知为何,王永天的才华不逊于仙大任何一个男生,可一直没女生喜欢他。为此,王永天很是郁闷。
而此时,他也只能漫无目的地骑行在滨海市沿河景观道上。对岸便是城市新区,小高层拔地而起,咖啡厅错落其间,站在此岸望彼岸,有置身大都市的错觉。天愈加阴沉,乌云在头顶上仿佛能挤出水来。忽然间,他被眼前出现的一切呆住了。
道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古玩市场,虽说王永天不是本地人,但沿着这条道走了也不下十次,从未发现什么古玩市场。市场大门外泛起了一层薄雾,有些阴湿,里面熙熙攘攘,但从人们穿着上看不像21世纪“新新人类”的装束。这倒是激发了王永天冒险的决心,决定骑车进去一看究竟。
走进也是蒙蒙雾气,一般进古玩市场的都是学有教养的人,因此菜市场的场景在这里难寻踪影。王永天看看也觉得无聊,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王永天一下,把他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发现那人不过25岁上下,只是脸色惨白,双眸寒气逼人,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让人觉得万分压抑与难受。虽然很瘦,但他的臂力奇大,以至于王永天用尽全力也无法挣开。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那人走路竟没有一点响声,仿佛是把他悬起来,直接拖过去一样。
那人说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你是我的今生,我是你的缘,来世我与你求再见。哥们,没事坐下求个签吧。”
王永天怒了:“什么胡言乱语,快起开,我还回去有事呢。”
那人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小哥最近是不是在情感上屡遭不顺?”
“很简单,相由心生,你虽然年纪轻轻,可肚里却装了不少你本不该装下的事情。你看你的发际线,过早地退去,本该浓密的黑发此时却软趴趴地贴在头上,一看就是整日用脑,心神不定。”见王永天没反应,那人继续说道:“然而从你说话的嗓音看,和别的男生相比,多少参杂了些阴柔的感觉。所以我判断你极可能和贾宝玉有的一比。”
王永天点着头,那人继续道:“我看看你的手相。”
“啊?你的手相真的很乱,这叫‘乱命掌’,你平时是否操心很多?”王永天 的心里掀起一阵风浪。
“你看”,那人指着他的手掌,说:“离开的那条线,是‘生命线’,它的长度关乎你的寿命,第二条线,是‘金钱线’,管财运。你的‘金钱线’短促,说明你将来会一夜暴富,但时间不长。最里面的,和‘金钱线’交汇的,是‘爱情线’,它管着你的‘桃花运’……我看看,唉,太长了,这不好,这不好啊……”
王永天两眼发直,直接拽住了那人的胳膊,问道:“为什么?难道这辈子结不成婚了?”
那人微微颔首,眯缝着眼笑道:“也不全对,不过你一生会谈N次恋爱,经过数不清的情感磨砺,最终修成爱情正果。”“不过”,那人头一扭,眼里射出光来,“你也得准备好为情牺牲的准备,也许你就死在感情上。”
王永天信服了,他说:“兄弟,你哪来的,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我来自丘山市,离这里360来里路。”
“太巧了,我也是来自那里的。”
“你是仙桥大学的?”
“是啊,你呢?”
“丘山医学院,学临床医学的,不过我毕业了。在滨海市开了家私人医院,收费很贵,不过我也给病人们提供与此等价的服务。”
“那你怎么跑到古玩市场,还算起了命?”
“这你就不懂了,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和病人作心理沟通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但是交流的对象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我不懂你说的话。”
“说多了你也不懂,其实医学院的学生是唯一能合法杀灭一些生物的……停尸间和解剖室,也是尘界与冥界的过渡地带。那里每天都有好戏在上演……我们医生也被逼无奈,出于自卫研究起它们,但时间一长,就变成习惯了。”
那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唉,提不提我那些事不重要,作为正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我能帮你什么吗?”他真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本子,确实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这是应用心理学专业学生梦寐以求之物。
“唉,这么说吧”,王永天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觉得我的才华也不差,为啥不如我的那些男生都找了很漂亮的女朋友,而就没有女生喜欢我呢?”
“其实,你性格不坏,但缺少沟通技巧和适当的运气。我这里有个东西,它能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说完他转过身去,拿出了个木头小盒子,盒上雕刻着花纹,像是明朝年间的文物。打开一看,只有一只粉红色的、晃动着两只触角的小虫子,触角上的两个黑点就是它的眼睛。
“这不是条普通的虫”,那人说,“它啥都吃,但要把东西弄成粉末,如果它帮你实现某个愿望,就把与那愿望相关联的人的东西弄成粉给它吃,它边吃你边许愿,仅此而已。你是个有前途的人,我把它送给你,也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但是,凡事都有代价的。你每次用它许愿一次,寿命就折损一年。以此作为交换,你意下如何?”
王永天感谢了那人,掉头准备骑车离去。就在离开的刹那间,他再次扭头看了下那人。他的脸白的像一张纸,毫无血色,眼神呆板空洞,白眼珠占了多数。忽然,王永天心里“咯噔”一下,拼命蹬车。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起来,身体像纸片一样薄,在蒸腾的雾气中滴答着水,死死地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死命蹬车,好容易冲出迷雾。再回头看时,古玩市场重新包围在水汽中,而自己新买的山地车全部长了锈,只有那只木盒子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