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王永天醒了过来,他揉了揉酸痛的四肢,惊奇地发现所有的伤口都不见了,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密道里。暗道似乎无尾无头,只是穹顶很高,壁灯在上面闪着黄光。他惊讶地发现,齐宏涛的力学笔记就在自己手边。之前的一切都不见了,彻底不见了。
沿着暗道行走吧,左转,右转,再上坡。忽然,前面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出口,王永天用手碰了碰,铁的;晃一晃,感觉不是太重。他有数了,飞起一脚,东西应声而倒。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铁质书柜。抬头看时,他吃了一吓,眼前出现的一切,就是他盼望已久的保密室。
六台碎纸机整齐地排列着,电源指示灯也没关,王永天找到其中一个,按照操作规程打开,把齐宏涛的笔记打成碎屑,用塑料袋装好。一看手表,八点半,他处的位置可是滨海市的最东方,而舅舅家则在市北,开车来最快也要半小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只过了半小时!
但手表并没有坏,清清楚楚地八点半。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此刻他经历了平生****次时间倒流。可倒流只能看到过去的事,也罢,和神奇奥妙、变幻无穷的自然相比,科学还是十分渺小的。
看时间还早,王永天打开了灯,在保密室里四处查看,也就看到了几个柜子,绝大多数都有玻璃,用钥匙就能打开,但只有一个,周身灰色铁皮,门里有个卡槽,柜子后面还连接着电源线。王永天掏出钱包,取出那张白卡,在卡槽一刷,铁门打开了。架子上摆着一排档案夹,上面写着“滨海市某局绝密档案”,后面还标着序号,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乍现,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定与这些档案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带着极强的求知欲,王永天打开一本翻看起来,突然,他的目光在一段话上停住了,他的心“突突”狂跳起来,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那档案这样写道:
“……十年前的这里,还是一个村子,经济虽然落后,但人烟阜盛、乡风淳朴,滨海市委决定在此兴建机场,发展经济,于是动员村民搬迁。事情进展顺利,机场很快投入使用,但还留出了大片土地。时任局长的白庆奎便私自提出圈地,以修建第二办公楼为由,满足他骄奢淫逸、进行不法活动的欲望……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省里下达文件专门阻止,但白庆奎依仗其黑社会势力拒不理睬,还放话威胁谁要阻挠就‘黑道白道一起上,争取灭掉他全家’。滨海日报社记者徐海红不畏恫吓,亲临施工现场,准备把事情记录下来,向中央反映。结果被时任基建科科长的陈伯生派人活生生地丢进了正在工作的水泥搅拌机里,瞬间一个美丽的女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渣。因为根本没法将其分开,于是把尸体和水泥一起,封到了建楼的混凝土里……”
王永天无心再看,遂把档案放回,又抽出了一本,刚翻开几页,他的手就开始发抖,接着全身都战栗起来。档案如下记载道:
“……5年前,已年近不惑的白庆奎把基建科科长陈伯生提拔为副局长。陈伯生为人老实忠厚,勤勤恳恳,深得白庆奎信任与厚爱。与白庆奎共事期间,陈伯生与白的贴身秘书尹娜心生好感,于是娶尹娜为妻,而当时陈已经另有妻室,已经构成‘二婚罪’。然而陈动用所有关系,销毁了一切证据……陈伯生对尹娜疼爱有加,尹娜对陈及其家人也是百般呵护,至死不离。但面对上级的盘查,陈拒不承认。办案人员只好以尹娜为诱饵,引蛇出洞,不料被陈伯生识破,陈伯生亲自枪杀了尹娜,又想办法把另外的办案人杀死,封堵了所有知情人士线索,于X月X日买来一口缸和一桶浓硫酸。他先将尹娜及办案人的尸体肢解,再用浓硫酸将其溶解,最后倒进了白楼厕所的下水道内……”
“尹娜生前与陈伯生往来甚密,知道他有个外甥,外表木讷,但内心缜密,正义感强,将来会大有前途……尹娜生前****紫色,总穿着紫色旗袍,直到死去的那天。”
“此后,像是成为了某种规定,凡是那些对白庆奎集团不利的人,都会被浓硫酸煮死,污水倒进楼下的厕所里。每当天黑时厕所里总能传出熏香的味道,间或听到女人的哭声。据传每死一个人,厕所里的隔间在天黑时就增加一个,日久天长,这些女鬼们也结成帮派,她们以气存在,靠剥夺闯入人的精气、阴气为生,肉体就被各种蹂躏了。不仅如此,连楼外的荒地也成了她们的地盘。每当月行中天时,就有赤裸的女鬼出没,模样瘆人,故此地闲置数年,无人愿意开发……”
后面的文字足有五六页之多,王永天本想一一读完。不巧,外面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他怕引来了值班保安,连忙把这些章节撕下,叠起来放进口袋,拿着那堆碎屑,把柜子门关上,灯灭掉,从暗道里跑了出去。
这次却异常顺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王永天又站在了白楼后方的空地上。他跑到正门外面的路上,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了舅舅家。
到家后,王永天走进客厅,首先看表,奇怪,所有的钟表都慢了一个小时。现在是23:00,他走进舅舅的卧室,见他还酣睡未醒,放心了。他把卡和钥匙放回远处,关好卧室门,走到厨房,用果汁机将碎屑打成细粉,然后将一切器具洗刷干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自己的手机拟好了一条短信,将其保存,之后把细粉塞进包里,穿好鞋,关闭电灯,带上房门,去了离小区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在那里呆到第二天天明。
陈伯生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七点半,他很诧异自己一觉竟然睡了那么久。他打开了手机,看到了外甥早已经编好的短信:“舅舅,你好。当你看到这条短信时,我已经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了,我清晨醒来,来到你的卧室,看你睡的很香甜,就没有打扰你。我已经在银座便民早餐店买了早餐,所以不用担心我,谢谢你昨天对我的盛情款待。舅舅,我知道你一直志得意满,顺风顺水,但外甥还是要提醒你多做善事,为自己积点阴德。 王永天 敬上”
陈伯生还没来得及回味外甥那番话的深意,白庆奎白局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喂,白局长,您好。”陈伯生拿起手机毕恭毕敬地说。
“小陈”,局长说,“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出事了。”
陈伯生的手机几乎要掉在地上,他说:“好的,我马上到。”陈伯生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昨天那一番“豪言壮语”,造就了他沦为阶下囚的结局。
当陈伯生气喘吁吁地赶到局长办公室时,白庆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到自己的副局长,他首先开门见山地说:“保密室失窃了。”
“啊?”,陈伯生十分惊愕:“不可能,保密室的大门是刷卡的,只有你、我和相关科室的科长有。而那个铁柜,只有我俩的卡能打开,怎么会……”
“但事实就是这样,你随我来。”白庆奎说着,和陈伯生进入保密室。
“我昨晚值班,见这门里有灯光,我以为哪个科长忘了关灯,想进去看看,可刚要走进,灯却灭了。今天早晨,一看,才知道失窃了。”他指着倒下的书橱说:“看,我们的密道都被打开了,一定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有这里”,他用卡开了那个铁柜子,翻出一本档案,“这里,关于你的,莫名其妙地少了几页。哪个二货他妈的不想在滨海混了……”
“我操,这种人就该食肉寝皮,操他娘养的,敢整大爷我。”
“先别着急,如果是……”白庆奎对着陈伯生轻声耳语了一番。
陈伯生的脸色有点发白:“这……不可能吧?”
陈伯生记得昨晚特别疲乏,不到八点就躺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期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道,也记不得了。
一张卡,一个钱包,也不值得让公安特警去做指纹鉴定吧?如果做,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陈伯生、白庆奎此时已经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证据,又碍于亲戚面子,就不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