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天回到宿舍,把那包细粉塞进了自己的鞋柜里。
有了细粉和虫子,就可以行动了,让它帮自己实现愿望,他想到。于是他把盒子打开,虫子见到亮光,马上摇晃着粉色的触角,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对主人说:“你看你,这么长时间不理我,我饿都快饿死了。”
王永天解开塑料袋,抓了把细粉,洒进盒子里。虫子一见到吃的,触角摇摆的更欢实了,连忙低头大吃特吃起来。虫子狼吞虎咽的同时,王永天许下了人生中****个愿望:“让齐宏涛不得好死。”虫子仿佛听懂了一般,抬起头,摇晃着触角,又低头吃起来。
这虫子的食量还真大,转眼间粉末已经吃完了。之后虫子便在盒子里散步,边散步边留下了像卵子一样的东西。这时地狱里,管理王永天寿命的蜡烛一下子短了一截,当然他本人不会有任何感觉。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如此;
第十天,情况依然没有变化,王永天的生命却在这许愿中短了十年。
齐宏涛原本精力充沛,可最近半个月经常犯困,原来他是寝室有名的“学霸”,现在成了“废人”一个,每天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一直到早上八点才起床,中午午睡三个小时。原本睡觉很安静的他现在倒头就打呼噜,吵的其他人无法入睡,可尽管这样,齐宏涛还是觉得头脑昏沉,全身乏力。宿舍哥们儿担心他会睡死过去,就陪他去滨海市各大医院检查,连睡眠呼吸暂停检测都做了,结果居然全都正常。任何办法都没法治疗他没完没了地犯困,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这天下午,齐宏涛睡醒后,记得要去滨海市河西建筑公司交帮忙承接的设计图纸,这是他业余兼职,每张图纸报酬100元,一个月10张。
乘坐K183路公交车,到蓝天美食城站下车,向西步行200米,左转到岔路口,到达公司门市部。这条路线,齐宏涛走了不下几十次,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今天他到了蓝天美食城,向西,却怎么也找不到公司入口了。
“奇怪,怎么就剩这一条干道了?以前的岔路口呢?”齐宏涛来来回回又走了七八次,但就是找不到路口在哪里。
“不会吧,这条路走了几十次,不会记错的。”齐宏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下午的太阳虽然不大,但湿气很重,十分闷热。他信步走到马路中间,忽然又一阵困意袭来,他想这要是在寝室多好啊,倒在床上再睡个大头觉,干脆睡到明天早晨吧。就在这时他清醒了,不知啥时候走到了马路对面,天忽然暗了下来。
“唉,反正也找不到公司了,不如在这里玩一会儿吧。”他小声嘟囔着,再一次横穿马路。这时道路很畅通,并没有车经过。不觉间,他又来到了马路中间,习惯性地往左边看去。
一辆红旗轿车开足了马力,径直向他冲撞过来。奇怪,刚才并没有车啊。齐宏涛仔细一看,这是90年代的明仕二代,自从奔腾2.0系列出现以后,便淘汰了。但是有类人很怀旧,经常开着旧车到处闲逛,他们觉得21世纪的汽车设计太过动感,没有老车的设计稳重端庄。
然而,齐宏涛发现一个惊人的真相:这辆疾驰的汽车里根本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可眼前的这辆车速度、方向感都很好,可就是没有人!妈的,这究竟是谁在开车?
汽车贴着他的身体开了过去,但也就60公里/时的速度居然掀起了一阵旋风,齐宏涛的身体被抛出了半米多高,又自由落体般跌落在地上。就在这时,他感到冷,彻骨的寒冷。也就在被撞的瞬间,齐宏涛看到了一个人,没有脸,身着黑衣,枯槁无比,发着浓重的腐败干草的气味,他的背后,浮现了一个人,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起是谁。鲜血从脑后流淌出来,染红了一片土地。
乌云散去了,一切恢复正常。
路人都围观过来,岔路口又重新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流着血,蜷缩着躺在河西路上,身体不住的瑟瑟发抖,有好心人上去摸摸他的额头,都说邪门。滨海的六月,气温很高了,但齐宏涛的额头寒冷如冰。“别看了,快打120啊!”一个红衣女子大声喊道,拨通了滨海私立医院急救中心的电话。
五分钟内,急救车呼啸而至,带走了齐宏涛,留下了唏嘘不已的路人。
仙桥大学外国语学院内。
“好,今天的选修课就上到这里,感谢大家在百忙中听课,感谢王永天的精彩发言,同学们再见。”杜玉霆博士结束了他的演讲,这位博士是学校特聘教授,“长江学者”之一,在翻译学和英美文学研究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王永天从那些穿超短裤的女生们中间挤出来,准备吃饭。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你好。”
一个阴气逼人的声音说道:“齐宏涛住院了。”
喜悦瞬间涌上王永天心头,但他装作毫不知情,说:“不会吧,你可不能乱说啊。”
“小屁孩子,敢在我面前撒野。你不问问我是谁?”那人说完还不忘阴笑几声。
王永天明白了,但他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也。“噢,您就是……”
“对了,现在叫我‘袁医生’,我是他的主治医师。你今晚要不要去看看他,哈哈。滨海私立医院303病房,不见不散哦。”电话挂断了。
虽然餐厅的饭特别难吃,但那天王永天觉得,这是他生命中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对啊,王永天醒过神来,今天是周五,周末啊。哈哈……
“喂,梁德培。”
“喂,怎么了?”
“我今晚有事,又不能回宿舍了。”
“哎哟,哈哈,你搞啥呢?兄弟我十分羡慕啊,哎,我说郑少,永天回来我们可得好好‘宰’他一刀,让他流点血,诸位意下如何?”
“好,我同意。”周钦甫说道。
“我举双手同意。”郝泽琦说,说完还不忘一脸淫笑。
梁德培说:“好了,不和你闹了,你快忙你的事吧,挂了拜拜。”
王永天吃过晚饭,买了一箱“特仑苏”,走到“仙大”东门,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滨海私立医院。
车行如风。
王永天走下车来,发现这医院果然不是徒有其名。滨海这种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的城市,根本不适合像枣椰树这样的热带沙漠气候下的树木生长。但这个医院的迎宾路两旁却栽了十余棵,还十分茂盛,不知是花了多少钱改良的新品种。
如此一来,整个医院充满了中东地区的热带风情,宏伟的白色住院部,加上楼前的大片绿地,让人觉得这倒像一个疗养院。实际上,这还真是个疗养院,滨海市许多政商界大腕都在这里居住过,都对医院的贴心服务和后面的湖使得他们对此地印象深刻。在滨海这样的城市里,只有两个地方有人工湖,一个是仙桥大学,另一个就是这家医院。
王永天拾级而上,来到303病房,推开门,见齐宏涛躺在床上,手指带着监测仪,一副睡着了的表情。照顾他的是一个护士,身高足有一米七,长长的披肩发,带着卷儿。看到王永天,她立刻站起来,惊讶的表情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与甜蜜。
该装B时还是要装一下的,王永天把牛奶放到病人床前的地上,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明显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很虚弱,目前刚脱离危险。”护士温柔地说完,脸上绽开了两朵笑靥,很是可人。
王永天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跳了一下;又被抓住,又跳了一下。
“我还要去查房呢,先走了,拜拜。”护士对他说,在转身的一瞬间又看了王永天一眼,那抹微笑,如天边最美丽的彩霞,绽开在他柔软的心间。
“哎,别走怎么快嘛,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反正病人一时不会醒,也不碍事……”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这回他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嘻嘻”,护士戳了他一手指头,说:“就你这笨样,一点也不严肃……”“嗯……”,她嘟着嘴,眼珠一转,想了一下说:“走,跟我来。噢,对了,我叫田欣。”
王永天和她来到护士值班室,田欣给他换上了一件白大褂,就在更衣的瞬间,王永天发现她居然穿着红色上衣,透过去,正好看到她的两座山峰,那么白,好像刚蒸熟的馒头。
查房完毕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返回值班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朝303病房的窗口望了一眼,见齐宏涛还睡着,放心了。“要不我们下楼走走?”,王永天对田欣说。“好呀,我们这就回去换衣服。”一刻钟后,两人站在了住院部门口的马路上。
滨海的夜晚还是很凉快的,晚风吹拂着田欣长长的头发,发丝飞舞着,散发出怡然的清香;王永天则神情严肃,十分庄严。两人就这么走着,边走边聊。田欣伸出了她的左手,纤细、修长,王永天很想把它握住,但被他一贯内秀的中国知识分子情节克服了。
“王永天先生,你还是把那套民国大学者的操守丢掉吧,来,握住我的手。”
王永天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记得一年前,你在‘新浪微博’里认识了我,问我哪个学校的,我回答‘滨海医专’。那个人就是我。”见他不做声,田欣继续说道:“我看你的微博,觉得你挺有主见,就粉了你,我打开网页链接到你同学的微博,粉了她。和她私信聊天,她对我说了你的好,给我你的照片,就这样,我认识了你。”
王永天脸上一阵发烧。
“哎,你说,像你这个有独立思想,文采又好,知识渊博的人竟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哎,只怪你长得太主流了,个性太庄重了,别的男生哄人卖萌很好看,你和他们学就很恶心。唉,这年头正统是硬伤啊。”
王永天一脸黑线,几乎要语无伦次:“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啦,好啦,真是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难怪打了两年光棍。哎,303的病人是你的什么人啊?”
王永天撒谎道:“他是我的朋友,仙桥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篮球队主力,古道热肠,没想到现在这样……”他看了下手表“不好,十一点了,我们回去吧,对了,我想单独和他呆会儿。”
“好吧,对了,现在晚上的风还比较凉,半夜千万不要开窗户,尤其对他这样的人,很容易着凉引起高烧。还有,你那病房的窗户对着湖面,那湖很邪的,水温常年低于10度,清澈见底,你要小心。”
两人在303病房门口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