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访
周四晚上,王永天趁大伙都去吃饭的时间进入学院,进入了唐姗所在的班级。由于学院大二人数不是很多,男生更少,所以一般互相都认识,偶然去别班“串门”很正常。
班内没几个人,只有班长曹云光在奋笔疾书,其余都在玩手机。曹云光是全面发展之人,在大二的预备党员里,他是唯一的男生。王永天走到他身边,问道:“唐姗坐在什么地方?”他抬起头来,指到:“那边。”随后又埋头继续学习了。
王永天坐在唐姗的座位上,低头扫视她桌子下面的那堆书,好容易发现了一本不用的单词本,他如获至宝,握在手里,若无其事地走了。晚上,他登录新浪微博,发现田欣在线。
“Hello.”
“嗯,在。”
“你那里有碎纸机吗?”
“呃……‘袁医生’的办公室里应该有的,怎么了?”
“我有个东西要在那里粉碎一下,不知是否可以。”王永天知道,自己那次是趁虚而入,如果这次再闯密室,他们一定有防备,等于自投罗网,不如换个地方。但他觉得,像‘袁医生’这样的人应该知道医院的碎纸机放在什么地方,只是不好问他罢了。
“你有他办公室的钥匙吗?”
“有,不过我有条件的。”
“噢。什么条件呢?”王永天感到一丝不悦。
“不告诉你,见面再说。”说完,她下线了。
周五下午。
连续两次都不在宿舍过周末了,想到这里,王永天觉得稍有不安。俗话说再一再而不再三,如果第三次还不给出确切的理由,那些舍友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他向舍长梁德培发了短信:“告诉他们,下午四点钟我坐火车回家,晚上不回宿舍了。”
吃过晚饭,他到学校东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向那所私立医院驶去。
王永天下车后,发现田欣已经在住院楼下等着了。他发现,一向穿着白大褂的她今天竟然没穿,也就是说,她是特地去医院等他的。
“你今天不值班了?”
“噢,不值班了,哈哈。”
“说说你的条件吧。”
“只要你得到碎屑后答应把我睡了,我就带你去;否则呢,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这句话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两年里,他接触过各类奇葩人物,听过各种“神回答”,却从未听过如此豪放、如此雷人的话语。如果对方是本科学历,王永天倒还考虑一下是否将她作为自己女朋友,可对方是专科,怎么着都有些掉价。也真是,很多大学恋爱都只是玩玩,你王永天还倒较真了。
“说,答不答应?”她已经掐到了他的胳膊。
为了他完美的计划,现在他只能答应以稳住对方,到了宾馆再说。
“那好,跟我来。”她在前面带路,王永天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住院部前面的一座小楼上。楼的颜色也是白色,但规模明显逊色很多,有点私家豪宅的感觉。
门口就是间更衣室,田欣说:“我们两个先进去,把白大褂穿上。”
“穿白大褂干啥?”王永天十分不解。
“听我的就没错,不会害你的”,田欣从衣柜里找到两件,一件穿在自己身上,一件递给他:“赶紧穿上。”他实在没辙,只能照做。她拿出一只手电筒,“来,跟上。”在关门前,田欣又检查了一遍,又掏出一件挂在门后,方锁上屋门。
偌大一个走廊,竟然连灯都没有。两人打着手电,抹黑上了两层楼梯,拐了三道弯,终于到了一扇门前。没想到外表简单的办公楼,内部构造倒挺复杂的。田欣熟练地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王永天发现这间屋的尽头还有一个带门的隔间,隔间用毛玻璃做成,看不清里面的布局。门关着,但居然没有锁。“把东西给我。”田欣对他说。
“给你干啥,我自己就能来。”王永天有点不满地说。
“闭嘴,你不了解内情,一切听我的。”一向以温柔示人的田欣眼神竟瞬间变得如此寒冷逼人。王永天见状,只好把那单词本递给她,想到这次没带塑料袋,他干脆把包也递过去。
田欣对着那门左敲三下,右敲三下,再用力一推,门开了。毛玻璃上出现了她弯腰打手电的身影。突然,王永天的身体猛的一颤,隔间外的办公桌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长发女人站在那里,翻着白眼瞪着他,脸上写满了仇恨。可刚才,明明只有他和田欣两个人啊。
“吱——”,田欣启动了碎纸机,伴随着这一声响,刚才的女人顿时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而已。这时田欣已把碎屑取出,放进王永天的包里,她出来带好门,对他说:“此地不宜久留,快离开。”
两人匆匆忙忙往外走,就在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在他们头顶上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王永天本能地想抬头看,却被一把将头按下。
“不好,快走!”田欣拉着王永天的手就跑,别看她是女生,跑步速度一点不比男生差。
两人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穿着白大褂一直跑出了医院,到了外面的马路上。然而就在他们跑出办公楼的一刹那,黑暗中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妈的,又让他跑了。”
“头,不是我不行,是那白大褂太厉害了,那家伙居然弄了三件,没法下手啊。”
“蠢货,干什么都得我出马,还留你何用?”‘袁医生’对着他的骷髅警卫说道。
他俩又在马路上跑了200来米才停下来,脱下了白大褂,扔在地上。
随后田欣拦了辆出租车,没有带他去宾馆,也没有带他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去了滨海市夜间最繁华的城市广场。两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广场上欢腾的人群。
“你一再提醒我穿白大褂,是什么意思?”
田欣此时则十分认真地说:“我刚当护士的时候有天晚上值夜班,回到值班室把制服脱下后随手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就在我睡的正香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睡眼朦胧地去开,可并没发现有人。于是我把门关上,又回去睡,刚睡着时,敲门声又响了,我再次去开,结果和上次一样,可惊讶地发现有阵冷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再一看,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背对着我站在那里,他转过身子,我一看不就是不久前刚死去的病号吗?我当时吓傻了,赶紧把门反锁,然后在床上坐到天亮。”
“第二天我把那事告诉了护士长,她对我说白大褂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穿在身上,别看它不起眼,可是避邪之物,医院的冤魂孤鬼看到它便不敢靠近。她又告诉我只要把它挂在值班室门后,便可一夜好眠。我照做了,确实这样。”
王永天此时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尽管他在自己的交际圈里被称为“活电脑”,可和眼前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刚才在隔间门外,你一直拒绝让我进去,这又是为什么?”
一向在王永天面前心直口快的田欣这时竟然吞吞吐吐:“这个……里面有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东西。过一个月,我就要结束实习了,再不会去那个地方了……”
“其实,大自然神秘莫测,变幻无穷。从某种程度上说,人类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改造自然、揭密自然的历史,尽管现在科学技术能解释很多自然现象,但还有更多的现象科学解释不了。我们只有顺应自然,与之和谐相处,才能互惠共赢。”
王永天这回彻底叹服了,但他骨子里坚持认为田欣只能作“备胎”,现在的他还年轻,还有机会搏一搏,考考研,如果研究生考不上,他绝对会娶她为妻。
看到他呆滞的表情,田欣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说:“好啦,别想这个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嘛。哦嘞嘞,哦啦啦……”说完,拉起他的手就走。
“她真是太完美了,除了专科学历。”王永天在心里赞叹道,同时也感到一阵失落与遗憾。
田欣看看手表,九点多了,便对王永天说:“这么晚了,走,去我家。”
“这……”,王永天楞了一下,面露窘色。
“有什么不行的,爸妈不在市里,我一人租房子住。”说完,他拉着王永天,拦下一辆出租车,朝北边驶去。
刚进田欣家门的时候,王永天顿觉厌恶。他记得听过一个女生说,90后的女生有两个极端,很讲究和很不讲究,而田欣偏偏属于后者。
床铺没叠,衣服满屋乱扔,桌上地上摆着各种东西,几乎没了下脚的地方,墙上贴满了纸张,上面写着王永天根本不懂的医学术语。田欣见状赶紧收拾,十分钟后屋里变得干净整洁了。
“平时我就这样,因为都是我一个人住,为了节省时间,家就没怎么收拾了。”
王永天环视了她的卧室,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长沙发外,还有一个大书柜。书柜被分隔成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摆满了书。****部分全是医学类的,什么初级护理学、****护理学、心血管学、神经学,直叫人看得眼花撩乱;第二部分全是关于文学历史的,什么《围城》、《哈姆雷特》、《仲夏夜之梦》,都是王永天在文学欣赏课上见过的;第三部分全是杂志,什么《读者》、《青年文摘》、《小小姐》、《最小说》,他直接看呆了。
“喏,还有呢。”田欣从抽屉里拿出三大本摘记,****本是护理专业的,第二本比较杂,文学历史天文地理都有,第三本,王永天一看,是实习日志,他打开略略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叙了各种灵异世界及应对策略,难怪她在那种情况下能如此淡定与成熟。
“你睡床,我睡沙发,还有,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她说完就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拿出一套考研英语试题题阅读起来。
灯光加上择席,王永天很久都没睡着,他看了看表,凌晨两点了,田欣依旧在看书。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困意袭来,王永天睡着了。
他在一阵鼾声中醒来,看看表已经上午八点半了,发现田欣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桌上台灯还亮着,一套考研英语试题的解答分析、一本病理学、一本翻过不知多少遍的考研政治攻略摆在她的右手边。
王永天起床,找到自己的包,到田欣的厨房找到果汁机,把它打成细粉,装入袋中,放回包里。他回到卧室,见田欣还在鼾睡,便仔细端详起她的睡态来。她趴在桌上,脸朝外,张着嘴,口水流了足有小半张桌子。王永天摇摇头,叫醒她,提醒她该吃早餐了。
田欣不动,嘟囔着说:“才八点半啊,我早晨五点才睡的,现在才三个小时……”
“哎,我起床了,你可以到床上睡了,那可比睡书桌上舒服多了。你继续睡,我可回去了。”
“走吧走吧,在走之前把我抱到床上去。”她含混不清地说道,然后站起来,双臂全压在他肩膀上,差点没把他压趴下。
王永天没办法,只得连拖带拽把她弄到床上,让她平躺着。田欣发出一阵更响亮的鼾声,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