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获奖是我个人事情”尴尬了谁？

               朱传广

   12月6日中午12时，瑞典文学院大厅里挤满100多名中外记者。中国作家莫言在这里举行新闻发布会。谈到他此次获奖的意义时，莫言说：“我的获奖是文学的胜利，而不是政治的胜利，因为这是诺贝尔文学奖，而不是政治奖。获奖是我个人的事情，诺贝尔文学奖从来就是颁给一个作家的，而不是颁给一个国家的。但我相信我的获奖会引起一些作家的创作热情，我也希望我的获奖对中国文学起到一个积极的推动作用。”（人民日报海外版）

莫言就是莫言，坦率地讲，这才是他的真心话。但是此言一出，却让不少人失望甚至失落。按照国人的一般思维逻辑，在这个时刻，往往会先感谢社会，感谢政府，感谢故乡的父老，然后才轮到自己。难道莫言不爱国、不爱故乡、不爱家人吗？否也，如果不爱故乡，他会写出富有乡土气息的《红高粱》等作品吗？难道莫言一时糊涂，语无伦次？否也，如果果真糊涂，不是莫言糊涂，而是国人。我以为，莫言说这句话时，心理是正常的，恰恰显示了他的高素质和幽默，瑞典文学院找对了人。

莫言到底幽默了谁？尴尬了谁一回？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无异于在中国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块大石头，国人将此作为扬眉吐气的“伟大时刻”予以纪念。莫言一时红透九州大地，国人也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自豪感。莫言一下子成了稀缺烫手的社会公共资源，每个人都想从中分得一勺好处。莫言老家的房子也被当地政府游说予以修缮，辖区管委会主任甚至半开玩笑地对莫言的父亲说：“儿子已经不是你的儿子，屋子也不是你的屋子。”言外之意，莫言是社会的儿子，屋子也是社会的屋子。游客纷踏而至，可怜莫老爷子种的萝卜，被一拔而光，游客自豪地说：“这可是莫言家的萝卜啊！”旅游部门甚至建议修改山东的旅游口号，改为“一山一水一圣人一文豪”。几年前，一位工程师花1000元注册的“莫言白酒”商标如今已经炒到了1000万元。由此可见莫言二字的威力。

这些看起来生机勃勃，一片繁荣，可莫言不喜欢，用他的话讲就是“要把对我个人的热情转移到阅读我的作品和广大中国作家作品上来”。在这一片狂热、迷乱、浮躁当中，国人的思维渐渐扭曲，好多人把莫言当成了摇钱树，深挖莫言身上的每个细节，仿佛连他身上掉下来的污垢都能当金子卖。近日又闻朱之文的那件旧黄大衣被拍卖了几十万元。估计莫言要是有一件的话，不止几十万元吧。莫言是清醒的，他把诺贝尔奖与文学以外的诸如政治等因素排除在外，恰恰显示了他思维的成熟和健康。“获奖是我个人的事情”是对狂躁式、荒诞式的社会思维的嘲弄，更是对那些借机“鸡犬升天”式想法及做法的重重一击。一个社会的狂躁和不成熟来源于思维的浮躁和扭曲，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不能证明我们已成为文化大国和强国，它只能说明中国文学开始渐渐走进世界，逐渐被世界认可，或者证明一个作家的创作高度，仅此而已。

或许你觉得莫言的“获奖是我个人的事情”有点扎耳，有点突兀，但这正是莫言式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