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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一个梦想,想在我们公社的书店里当一个卖书的店员,在售卖书籍的闲暇,可以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只是偶尔有几次机会到过公社驻地。仅有的几次在书店里的流连,却使我惊异的发现,那里的那个女店员并不看书,而是一直在那里织毛衣。而且她仿佛对看书买书的人很有意见,大概因为他们耽误了她织毛衣吧,所以买书的人刚让她把书拿过来翻翻,她就开始嚷嚷:“买吧?不买别乱翻!”弄得买书的人很不好意思,要么匆匆买书走人;要么讪讪地把书交还,却再也没有勇气央她拿书。我兜里分文皆无,又是一个小孩,自是不敢要她拿书,只是眼睛热热地朝书上贴,越是看不到,越是感觉那些书籍里有一个神奇的世界。所以,那时我有一个梦想,想有朝一日能在书店里当一名店员,在售卖书籍的闲暇,可以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我喜欢看书,源于我的祖父、父亲。祖父没上过学,父亲也只念到高小,但是他们记忆力好,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我知道了一个与现实大不相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美食,数不清的巧合,想象不到的本领,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愿望,也有好人不得好报的唏嘘不已……我还惊奇地发现,那个世界可以被说故事的人随意改变。而当我上学识字之后,我发现那个神奇的世界也存在于书籍里面,而且书籍里面的这个世界似乎比祖父、父亲给我的那个世界还要广大。于是,我在认识了一些汉字之后,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读书。
读书让我陶醉,读书让我自得其乐。记得一个春天,我好不容易从同学那儿借得一本《古代成语故事》,星期六一放学(那时我们一周上课五天半),突发奇想,直奔我家的菜园,因为我感觉那里阳光很好,特别安静。菜园周围是一圈矮土墙,我就倚在土墙下,晒着煦暖的春阳,闻着菜园里清新的空气,在土豆拱土出芽的时候,我翻开了书本。母亲找遍了村子,问遍了我的同学,已经快要疯了,而我在菜园里却浑身通泰,直感觉此乐何极!父亲去菜园浇菜,发现了脸带傻笑的我,一巴掌把我拉回到了现实,我才感觉两眼被太阳晒得发眩,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
我的童年基本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的书籍之少是现在的孩子所难以想象的,所以我几乎是饥不择食,逮到什么看什么,只要上面有字。父亲收藏的几本连环画、小故事书几乎被我翻烂了,周围邻居家带字的纸张也都被我翻了几遍,可是我还是时时处于读书读不够的饥饿状态。有一次,我偶然得到了一本残缺不全的批判儒家、宣扬法家思想的册子,也读得津津有味,从中了解了历史上还有这样的两种思想。我****次读大部头的书,是在小学三年级结束后的暑假。我到和我一起拔猪草的小伙伴家,发现了一套三本的《水浒传》,繁体字,翻翻,连猜带蒙也能大致读懂,便忘了去他家的目的,看起书来。他们家的大人,看到我这样一个小孩子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地笑了,就问我故事情节,我也能说个大致。那大人便允许我看起来,只是不准我把书带回家。于是,整个暑假,除了下午要去拔猪草,我几乎就在他们家度过。早晨吃过早饭,我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他们家,捧书痴读,一开始是坐着,读到忘形,便或趴或躺,直把人家的大床当做了自己的战场,着实过足了书瘾。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家大人便撵我回去。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慢慢走在夏日浓荫下的幽深的巷子里,思绪却漂浮在宋朝,和梁山好汉同喜同忧。
我痴迷于读书,并没有耽误学习,相反,读书让我思考,让我自我教育,我的理解力明显好于同龄的孩子,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学校****名。这也让我有了读更多的书的机会:因为我懂得多,会讲故事,同学们都愿意和我玩,愿意借书给我看;一些同学学习需要我帮助,甚至要抄我的作业,自然会找书讨好我;老师都喜欢我,也愿意借书给我看。后来我考入郯城师范,几节课后,我的文选老师便看出我读书较多。那时,读书条件很差,常常在学校熄灯后点着煤油灯读书。有一次暑假我看校,竟然一夜在煤油灯下看完了半部《镜花缘》。庆幸的是,我的眼睛到现在都没有近视,实在难以理解。
工作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除了维持生活,我的工资大多是买了书,特别是在山东教育学院脱产进修的两年,几乎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地往回带书。这些书有的当时就看了,有的读了一半,有的只是翻了翻,却一律都堆放在床上床底,查找起来很不方便。从济南回来之后,我那年送了一个毕业班,成绩不错,学校奖励了几百块钱,就找木匠给做了两个较大却简易的书橱。书橱送来的那天晚上,我把这些书分门别类的插到书橱上,彻夜不眠,起坐徘徊,摩挲欣赏,有了坐拥书城的感觉。我想,虽然还没有也不可能当上书店店员了,却似乎可以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了。
去年,偶尔问起孩子的梦想,孩子说以后想开书店。我一方面有感于孩子的志向强于当年只想当店员的我,一方面也很担忧他这个梦想实现的可能,因为电子书的冲击,实体书店似乎越来越少了。但我最终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因为我知道,孩子只是喜欢读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