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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口福
父亲一生在生活上除了喜欢吃肉外,没什么特别的嗜好,不吸烟,也不喝酒。因为肉量大,再加胃口又好,所以他的身体一直很胖,特别是吃肉量在我县很有名气。
父亲一直在基层工作,工作调动也很频繁,但在我很小的时候一直随着父亲的工作地变动临时迁居。那时公社的武装部都有武器,管理不严,父亲又是公社的领导,便长期借了一支小口径步枪放在家里,再向武装部要些子弹,一有时间便去山里打些山鸡和野兔回来,所以那时我们是不缺肉吃的,特别是冬天存放的肉食很多,但那时我们都很小,****的姐姐也不过七八岁,妹妹还没有出生,母亲肉量小,所以大多数的肉食都是被父亲一人吃了。到了1965年,父亲因私自开垦种荞麦,犯了错误被罢职调动,我们也离开了父亲的工作地搬回了老家黄甫公社定居。从此,父亲每隔半月或一月才回一次家,回时有时也偶尔带点野味回来,但与过去相比我们的吃肉机会少了很多,不过我那时年龄还小,也不觉得嘴馋,也许是我记不起来了。可父亲还像过去一样常临时借枪去打野味,自己一人做着吃。到了1970年,父亲又调到我们相邻的麻镇公社工作,那时父亲的工作是长期到农村驻队,吃饭就在村民中轮流配饭,吃一天饭父亲掏一斤粮票二角钱的饭钱,村里按饭工再给村民补助工分。由于是公社来的干部,掌有决定村里的救济粮和公购粮数量的大权,憨厚的农民就像自己的娘舅来了,拿出最好的东西给父亲吃。所以父亲除了公社开会回单位外,平时常在农村,可能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能吃饱吃好。在1971年至1972年间,由于西部大面积天旱,收成只有正常年份的3成左右,靠政府的救济粮度日,吃饱的问题成了农村的主要问题,我也****次遇到了饥饿的折磨。那时为了高产,高粱种得很多,高粮就自然成了主要粮食,占了一半左右,特别是用高梁面做的高粱馍头,吃在嘴里像嚼泥一样,再加上发涩,难吃极了。救济粮多数是玉米和红薯干,救济来的玉米都是陈粮,再加多次放用了防虫剂,比本地的新玉米当然差了很多,但仍比高梁面好吃多了。本地的黄米饭比起来那很顺口了,但一般都舍不得精吃,总要和玉米米或高粱米掺着吃。吃白面那更是一年中也是可数的几顿,因为我们本地不种麦子,每人每年政府只给供应5斤白面,父亲还算是有面子的人,过年时还可以多买5-10斤白面。所以白面也只有当重要的客人来了给客人吃的,或遇过节日自家偶尔吃一顿。吃肉那就更少的可怜,那时每户每年一般都要喂一口猪和2-3只自留羊,每年可以杀一口猪和一只羊。由于父亲喜欢吃肉,我们也算沾了父亲的口福,我家杀的猪或羊除了母亲有时也背着父亲偷着卖一点外,父亲是决不允许向外卖外的,父亲还在过年的时候再买二十多斤的猪羊肉,多数的农户最少也要把一口猪的一半卖掉,有的农户甚至要卖掉3/4。(但那时猪不给喂粮食,隔年猪能杀上百斤的很少见,羊也一般只能杀不到二十斤肉)虽然如此,但我们一年能精饱吃肉的也只有3顿,那就是煮猪头蹄时饱吃一顿,过年饱吃一顿,杀猪后父亲给我们精炒的吃一顿;除此之外只有客人来了或父亲回来时在菜里放一点肉,我们姊妹几个每人才能分到2-3片肉吃,而且常埋在自己的饭碗里慢慢地吃,舍不得马上吃的。父亲当然比我们吃的肉多多了,在外是公社干部,可以说每天都能吃到肉;回家后如有客人时,他吃的肉比我们也多,因为他一般都陪客人先吃,菜里本来就很少给客人吃的一点肉,他抢着吃,比客人还要吃的多,为此母亲很生气,有时实在看不过去,就把肉直接挑在客人碗里,客人走后母亲为此常骂父亲没礼貌嘴太馋,父亲只是不语,这毛病也一直没有改。每年到了中秋节,父亲总要回来,因为村里集体放养着四群约150只左右的羊,到中秋节那天村里年年杀近十几只羊给村民分羊肉,每人可以分到一斤半左右的羊肉,如想要羊下水二斤羊肉顶一付下水。那时我还很小,正在贪玩的时候,每到那天也很早就去村队房去看杀羊抢羊尿膀玩。分回的肉母亲总是把肉剔了晾干,备以后做面臊子用,父亲一再提醒母亲少剔点肉,可母亲就是不听,把肉剔得尽光,我们中秋节也只能吃干熬骨头烩菜,每人又能分到两三块羊骨头啃。母亲从不参与我们分骨头吃,只有偶儿分配有了余数为了避免争议时她才肯吃一两块小骨头,可父亲却从没有让过我们,常与我们抢着先挑母亲分好的菜。1976年春季,我到了麻镇中学上高中,正好就在父亲工作的所在地。我又开始沾上了父亲的口福,那时父亲又被提升为管委会主任,调回公社所在村驻队,父亲平时在村里配饭吃,如公社灶上吃炖肉或有上面的人来吃肉时,他就回去公社灶上吃,上述两种情况我就无缘沾光了。唯一能沾光的就是他自己炖肉或炒肉吃时总来学校叫我,他在村里驻队时,他向村里要了一间大的小屋,屋里除了一套被褥外,就是一整套灶具,父亲和过去一样常出去打些野兔和山鸡回来自己做的吃,为此我每周一般都能吃到一炖肉,时间长了,同学们每见父亲来找我时便知道父亲又叫我去吃肉,并常以此事嬉戏于我。其实,最能过父亲肉瘾的,要算是每年秋季公社近一个月的测产工作。公社一般分两个测产组,分别去各村进行青苗估产,由于估产是确定公购粮的唯一依据,为此每到一村都置酒杀羊招待测产人员,惟恐多估产量。为此这个阶段父亲每天都能饱吃到炖羊肉,父亲肉量好,有肉就不吃米饭了,一炖可吃4-5斤炖羊肉,中午吃饱了炖肉不仅晚不必吃饭,第二天早饭也不用吃饭的。为此关于父亲的吃肉笑话相传的很多,有时甚至传到我耳里,为此我心里得很不是滋味,可父亲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胖,体重达到了200斤,是当时我县最胖的人,人们都称他“胖老王”。转眼到了1982年,父亲为了顶替妹妹不得不提前离休回了老家。从此父亲吃肉次数锐减,不但白吃不到公家的,自己想打点野味也没有武器了。不过父亲很快就另外找到了一条吃口,在距我们不到5里路的镇子里每隔十天就过一次集市,在集市上就有卖小吃的小商,所以父亲每隔十天总去集市上吃一碗炖羊肉。到了1986年,年过花甲的父亲身患了糖尿病,医生再三嘱咐他不要吃肥肉了,可他就是不听,一直不忌吃肉,幸好病在初期,控制的及时,也无啥大碍。但他的身体瘦了很多,体重降到了180斤。
没过几年,父亲又被诊断为胆结石,我陪父亲在我们县医院正在做术前准备工作的时候,一天晚上父亲又突发了心肌梗塞,幸好发生在医院。再经诊断父亲已患有严重的心力衰竭,胆结石手术不能做了,只好用保守疗法。父亲被转至心血管科治疗,医生再次警告他不要吃肉了,否则会加重心脏负担。但病情稍有好转,父亲就要着吃肉,母亲可怜不过就每次给他少吃一点,买肉也改买牛肉了。父亲的身体状况从此越来越差,肉量也越来越小,但午饭还是顿顿想吃一点肉。1997年2月19日11时,父亲上炕睡下后,从此再也没醒来,同年2月23日18时,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现在他离开我们已整整八年了,八年来,我们每当上坟祭奠他老人家时,想倒的****件事就是给父亲带上肉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