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 >> 汉中市 >> 勉县 >> 定军山镇
今天，走在学校后院，脚步终于慢了一些，无意间抬头往西面看了一下，突然间看见那棵香樟树长出了叶子，绿得闪亮。这种绿，不是六月份常见的那种墨绿色，也不是八月份呈现的苍绿色，而是三月份的那种嫩绿。这种绿色中透着通体的淡黄色，但是又闪亮着一种成熟的翠绿。
与其说是那棵树长出了叶子，不如说是两个同根而生却又分开生长的高大的树桩长出了叶子。那两个树桩，从东面看过去，就是一个巨大的“V”字。
几个月前的一个周末，人们突然间感到后院西侧亮堂了许多。抬头一看，发现原本是一个巨大的绿伞变成了两个分叉的树桩，而且是高高的树桩。那两个树桩就如同两兄弟一样，开始了它们安静的生活。它们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展露在人们的视线里。人们议论说：“这么好的树，为啥要把枝叶全剔光呢？该不会死吧？”它们或许也能够听见人们的议论，也许能够看见人们的目光。但是，它们依然是安静的。无论树下的学生们在洗漱时怎么喧闹，它们都是安静的。白天如此，晚上更是如此。阳光下如此，风雨之中还是如此。
就在某一天之前，它们还是一把巨大的绿伞。可是，它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间被理了光头。在绿伞矗立时，学生们在树下的水槽里洗漱，甚至调皮地戏水，它们兄弟俩都给孩子们遮阴。无论树根下的污浊之水怎样徘徊不前，它们还是静静地长着。每天早晚时分，那伞中便会有一阵喧闹。那是鸟儿们晨起的欢歌，那是鸟儿们暮归的清吟。
也许是由于树荫浓密遮挡了教室的光线，也许是距离围墙太近会有歹人借此翻墙，也许是为了让它们更快地生长吧……总之，某个人，不，一定是某些人合谋、合力把那些翠绿的枝叶全部剪除了。他们攀爬上去开始动起刀锯时，一定不会想到树的容颜、尊严和命运。他们认定自己是安全的时候，就挥起了手中的刀和锯。他们听见树枝的咔擦声的时候，会有一种惬意和满意之感充满心头：我们成功了。他们再次听见时，会更加兴奋：我们又成功了。当他们看见树下堆满了枝叶时，看见了那一大堆散乱的绿色时，他们会为自己的勇敢和智慧而自豪。在他们的眼中，那些枝叶就是他们的战利品，就是他们的炊烟的催化剂。
幸好，这个巨大的“V”字没有再被摧残。阳光一天天照亮它，又一天天从它的头顶退去。月光和星光有时也会短暂地注视它。时光流逝，似乎没有人再去谈论它了，它就静静地长着。
没想到，时隔三个月，它竟然悄无声息地又长出了那么多绿叶。浓密的绿叶分明在向世人昭示：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我还会有更好的容颜、更好的气质；我还会成为人们的绿伞、鸟儿们夜晚的家。
这棵兄弟般的树，没有华丽的容颜，却有鲜活的主干；没有嘈杂的语言，却有坚实的行动。它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受强暴的外力摧残，没有想到会遭受无端的彻底羞辱。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情出现了。它没有能力去反抗那些摧残者，没有能力去报复那些胜利者，但是，它有能力让自己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有能力让自己让自己的生命逐渐走向新的丰满。一个坚定的“V”会永远矗立在人们心中。
这棵树，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恐怕至少已经三十年了。它一年又一年地见证了人们的足迹与笑语。它看着南面楼上的老师们上上下下，看着楼上的学生们上上下下；它听着北面楼上的年年月月不同的人们的阵阵歌声，听着高矮胖瘦的学生们琅琅书声。生长的是这棵树，衰老的是南北两座楼房；成长的是在树下留下欢笑的学生们，苍老的是在南北两座楼房里来回奔波的老师们。树，是庇护者；树，是催生者；树，是见证者。
偶然的时间里，发生了不测；偶然的时间里，遇到了挫折；偶然的时间里，展现着坚强。虽然世事难料，但是，只要你留心，总会有奇迹出现。我们的眼光更多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发现的是自己的没有光亮的光环，或者是还在发光的艰涩。心小了，就容易乱。心乱了，更容易小。
几年后，这个已经重新长出绿叶的兄弟树，将会枝繁叶茂，重新变成平凡而安静的绿色华盖。多年后，在这里欢笑过的、奔波过的、成长过的、衰老过的，定会回想起这棵树。
（二〇一六年六月二十九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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