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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玲
母亲离我们而去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来,母亲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让我终生难忘。母亲聪明贤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憎爱分明,坚强勇敢,无私无畏,一心为革命的好党员,是值得我永远怀念的好母亲。
母亲原名杨树仁,1923年出生在沂河岸畔的安头村,是在安头村长大的女孩子,从小要强,上学识字后,更是一个有思想,有抱负,有志向的青年。日寇的铁蹄踏进沂蒙地区之后,闻听日寇烧杀抢掠的侵略暴行,目睹父老乡亲遭受日寇蹂躏、背井离乡逃荒要饭的悽惨情景,母亲心如刀绞,决心抗战杀敌报国。1940年,年仅17岁的母亲就毅然冲破家庭的阻拦投奔到抗日救亡的革命队伍中去。
在安头村西面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三重村”,那里是临郯青年救国团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搞得热火朝天的地方。母亲投身临郯青年救国团参加革命后,改名杨君,经过培训很快就被分配到各地开展宣传抗战,发动群众全身心地投入到抗日救亡活动中去了。那时,抗日战争正处于最艰难困苦的阶段。为了广泛地发动群众参加抗日斗争,母亲就化妆成普通农妇住在一个远房亲戚家中,白天帮助亲戚家干农活,忙家务,晚上就走家串户宣讲抗日道理,秘密地从事宣传发动群众,开展抗日工作。母亲热情高涨,不畏艰难,在她的宣传鼓动下,群众觉悟大大提高,局面很快就被打开了,捐物捐钱当兵参战,壮大了革命力量,很有成效。
在发动群众参加抗日活动中,母亲非常机警心细,很多事情都能想到前面,考虑周全,做到有备无患。一次,母亲到一个村庄开展工作时,为防不测,她预先在村外的乱石堆中挖了个洞。有一天,突然有人报信说鬼子进村了。母亲就在老乡的帮助下躲进洞里,一待就是一天一夜,水米不沾。直到鬼子在村里搜查不到什么人走了,母亲才得以脱身。还有一次,爸爸和妈妈在同一个村子里工作,晚上休息后,狗叫声此起彼伏叫个不停。母亲凭直觉和多年农村工作的经验,感到不对劲,可能有情况发生,于是,母亲就对爸爸说,有情况,快起来向村外转移。他们刚刚走出村庄来到庄稼地里隐蔽好,就发现敌人已经冲到村口,开始了大搜捕。这一次多亏母亲高度机警才逃过了敌人的突袭。
战争年代遇到危险是家常便饭。那是母亲跟几个女同志去一个村庄开展抗日宣传工作,结果被坏人告密,鬼子的一个小分队突然窜到村子里抓人。我们的女同志当时都留着短发,为了避免被鬼子发现,就都把头发盘起来,扎上个毛巾,化妆成老百姓混在老乡中向村外转移。母亲告诉其他几名女同志说,大家分散逃跑。可能那几个女同志没听见,仍然跟着老乡跑。见此情形,母亲就朝另外的方向跑去,钻到山圪垃里的一堆枣树丛里藏了起来,手脸都划破了,躲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鬼子追到母亲藏身的地方,用刺刀往枣树丛里来回扎了几扎,没发现什么动静就里走了。母亲藏在里面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听到村子里有哭声,就透过逢隙向村里张望,只见那几名女同志已被鬼子抓住,鬼子发现这几名女人是短发,就把她们吊在树上,威逼利诱,严刑拷打,要她们交出共产党八路军人员。这几名女同志英勇不屈,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最后,被穷凶极恶的鬼子给活活杀害了。
1945年7月的一天,天气十分炎热。母亲刚生下姐姐不久,由于当时正处于抗战时期,情况千变万化,部队随时都要转移,带着孩子行军很不方便,母亲就将刚出生十多天的孩子寄养在一户刚刚失去儿子的农户家里,直到全国解放后的1955年才将孩子接回自己身边。为了革命,母亲就是这样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得失。
1947年的一个冬天,母亲即将临产,寄住在一农户家中。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个母亲并不认识的人。这个人来到母亲寄住的农户家后,又是问寒,又是问暖,然后,就打听上级领导的情况。因为是陌生人,我母亲十分警觉,就没有将实情告诉他。等那个人走后,我母亲越想越觉得可疑有问题,就对房东说,今晚可能要出事并要求房东和她天亮前一定要离开这里。听母亲这么一说,房东立即牵来一头小毛驴,让母亲坐在上面,房东抱着孩子,牵着毛驴趁天黑匆匆地离开了住地。当他们走到村外的小河边,从冰面上过河时,小毛驴踩破了冰面,我母亲一下子掉进冰冷的河水里,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了母亲的全身。母亲咬着牙,在房东的搀扶下坚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快速转移。事后听说,第二天天刚朦朦亮,那个头天晚上前来嘘寒问暖的陌生人就带着一帮敌人前来抓人了,结果扑了个空。
上面讲到的这些情况,在那个艰苦的战争年代真是太多了。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为了党的事业,为了革命大局,从来都不顾个人安危,即使大难临头也是坚定从容勇往直前的。
新中国成立后,母亲从山东调到黑龙江,工作环境变了,条件更艰苦了,但是,母亲依然保持着革命军人的作风,雷厉风行,爱岗敬业,勤政爱民,不计得失,真正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操。那是1960年三年经济最困难的时期,我的父亲母亲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主动带头为自己的行政级别和工资各降一级,母亲就是这样胸怀大局,无私奉献!
由于战争年代母亲常年在外工作,跋山渉水,风餐露宿,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致使身体落下很多疾病,但是,母亲却从不居功骄傲,始终无怨无悔地坚守岗位,废寝忘食,勤恳工作,帮助别人,快乐自己。文革时期,我的父母亲都受到了冲击,坚强的母亲从不向困难低头,硬是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担。上海来黑龙江支边的知识青年,很不适应高寒地区生活,母亲看在眼里非常心疼,关怀备至,每当家里做什么好吃的,母亲就会让我们去叫几个知青来家一起享用。上海知青浦莹、尤广隆每当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总是说,李政委、杨主任对我们真是太好了,他们是我们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领导!
这就是我的母亲!十年过去了,母亲的一言一行总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母亲是平凡的,更是伟大的。母亲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爱我的母亲!
2018.12.6. 于 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