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是东晋名相,他经常召集族中子弟,谈天说地,谈诗论文。就在这看似轻松随意的闲聊中,谢安把自己胸怀天下、系念苍生的人生观念,向子弟们传递。
据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记载: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晋书卷九十六 谢道韫传》载:叔父安尝问:"毛诗何句****?"道韫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安谓有雅人深致。
这两段文字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大意是,谢安召集自己家族的子弟们到一起聊天,谢安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回答:《毛诗》(汉初学者毛亨和毛萇所传的《诗经》)中,哪一句诗意境最好?谢玄(小名遏)谢道韫先后给出了答案,最后谢安公布了自己的答案。
谢玄的答案,“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自《诗经 小雅 采薇》,写一个征人离家远行时对家乡的留恋,晚年归来时内心的悲怆。诗句的意境虽然很美,但境界不是很高,因为他表达的是个人的思想感情,还停留在小我阶段。谢安对此没有评价,实际上是不太赞成。
谢道韫的答案,“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出自《诗经 大雅 荡之什 烝民》,意思是尹吉甫写的“烝民之诗”,诗句清丽,如春风吹拂。帮助周宣王成就中兴之治的卿士仲山甫经常忧社稷忧百姓,宽慰其心使之为社稷建功。谢安对谢道韫回答比较赞赏。因为谢道韫的思想境界,已经跳出了个人情感的小圈子,进入心忧天下,关注社稷苍生的层次了。所以谢安称赞他有“雅人深致”。也就是说,意兴深远,境界不俗。
谢安自己的答案,“訏谟定命,远猷辰告”,出自《诗经 大雅 抑》,意思是胸怀宏大的谋略来制定政令,及时的把远大的规划谋略昭告天下,使老百姓同心同德。谢安身为宰相,“居高声自远”,他的使命就是辅佐皇帝治理天下,就是忧在天下,乐在天下,所以他觉得这两句诗最是立意高远,意境深邃。
谢安和子弟们的闲聊,看似在说诗论文,实际上他是在对子弟们进行人生境界的教育,引导子弟们懂得,人活在世上,不应以个人情感为先,而应以天下大计为怀,儒家的担当精神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谢安的家教不是刻板的政治说教,而是在谈诗论文的过程中润物无声的渗透。这种家教方式值得借鉴。